这篇终于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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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听到王杰希这么说，表情起了变化，调匀了呼吸，突然勾起一个看似温和的笑，弯着眼睛看向王杰希。
这笑容让王杰希想把他摁在旁边的病床上，好好地……
王杰希突然愣住了。
刚刚那一瞬，他有些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因为他竟然不想揍喻文州。
而且这个人明明这么欠。
“你笑什么？”王杰希瞥了他一眼，前所未有地烦躁。
“其实啊，我在想”，喻文州那张笑意盈盈是脸让王杰希越看越觉得他不怀好意，“你抓住我那天，干嘛吻我？”
王杰希闻言愣住，少顷，咳嗽了一声，脸色也变得不太好，偏开脸不看喻文州。
“而且，我还很好奇，我要是真的离开了微草你会怎么办？”两人本就离得很近，喻文州此时又上前了小半步，愈发逼近王杰希。
“你觉得我想让你滚是假的？”王杰希终于得到了一个反唇相讥的机会。
“哦……”喻文州话说得意味深长，“这样啊……”
这件事直接导致了王杰希接下来这几天食欲不振。
更令人恼怒的是，吃饭的时候，他们微草里面某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方姓老前辈还特地要坐来他对面跟他“谈心”。
“想不到你会放他走。”
怎么就没想到微草还有和喻文州一样欠扁的人呢——王杰希看着方士谦那张表面上人畜无害的笑脸，不禁咬紧了后槽牙。
方士谦像是看不到王杰希那难看的表情似的，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当时是怎么撒娇卖萌打滚求我去套路他的了，怎么就这么痛快放他走了呢，诶，话说是他自己要走还是你让他走的啊……”
“你怎么和他们蓝雨的黄少天一个德行？”王杰希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我好奇啊，毕竟你这是第一次这么……我要什么你给什么地求我。”方士谦舔舔唇，旁边不得不听到这段对话的微草高层，比如刘小别和袁柏清，听到方士谦最后那句话时，痛苦地强迫自己无动于衷。
“那时候我只知道他是蓝雨的，并不知道他是蓝雨首领。”王杰希用筷子轻轻戳了戳饭，又用汤勺舀了一勺夹杂着菜的汤浇在饭上，看起来更没有食欲了。
“首领就首领呗，照你这个理，首领是不是永生永世都不能谈恋爱了？”方士谦说着，夹了些稀烂稀烂的茄子放到王杰希的饭头上，看起来是想彻底断绝王杰希继续吃这顿饭的念头。
王杰希干脆放下筷子，看着方士谦，语气颇为严肃，“如果他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雇佣杀手就算了，但是蓝雨首领是决计不能留在微草的。万一他掌握了我们的核心情报怎么办？蓝雨和微草可是宿敌。更何况他是那么精于算计的一个人。你也是微草的老人了，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怎么就是不懂呢？”
“是是是，道理我都懂，所以呢，所以你就要这么一直食欲不振下去？你看看你，几天瘦了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微草亏待了你了。”
王杰希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方士谦。
良久，方士谦叹了口气，道，“得，还是我去帮你解决吧，瞧你这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心塞。”
并没有从中看出丝毫“可怜”的袁柏清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就见王杰希也站起了身，并且拉住了方士谦，两只手纠缠在一起，不可描述。
“你不能去，我跟他说过，雇主死了。”
“那你这是要自己亲自解决了？”方士谦挑眉。
“多大点儿事儿，说得好像我自己解决不了似的。”王杰希面无表情，但语气里就是透出满满不屑。
“哦？好，那老前辈不插手了。”
接下来，事情的种种发展，都像是在质疑王杰希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的能力似的。
王杰希发现，他已经无法以平和的心态看待喻文州了。
作为微草的首领，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点喻文州的情报还是蛮轻松的。虽说每次喻文州有什么动向，他偷偷跟踪这种行为确实有些憋屈，但更令他不爽的是，得到喻文州相关的情报并没有任何用处。
他无论如何都近不了喻文州的身。
微草和蓝雨三天两头打，以前喻文州不常出现在这种争斗的场合，就是在背后指点江山，王杰希也没觉得这些计谋能让他有多头疼，斗来斗去还不都是道上那套。现在他是见过喻文州了，也摸清了喻文州战斗力不是很强这一点，但好死不死他把这人给放走了，关键是，这人还是他让微草某个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装作雇主去雇佣他，然后自己在这人执行任务的地点蹲点绑来的——毕竟要狙击那棵王不留行，对面那栋楼的那间房是最佳地点。
好的，现在一切都要重来了，可王杰希却发现他低估了这人的实力。
不止是战术方面。
有一次，他好不容易闯进他临时住所的卧室了，结果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喻文州轻而易举地扫地出门了，要不是方士谦接应得及时，可能他第二天醒来就会看到人来人往的大街，说不定还会被好心的路人当成流浪者在他身边放点钱。
所以说，那个一开始连一棵静止的植物都瞄不准、后来还被自己的暗器伤到的那个喻文州去哪儿了？
不不不，一定是他轻敌了。
轻敌啊！多么致命的错误！
他还就不信自己治不住一个喻文州了。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这几天，别的帮派见到微草蓝雨的人都是绕着道走的。
最近的微草特别猖狂，蓝雨被烦得不行，也是大打出手，双方摩擦不断。
连黄少天都累得话都少了许多。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跟喻文州说，“文州，微草最近像打了鸡血一样，再这样下去兄弟们折腾不起啊，你快管管王杰希。”
喻文州当时在泡茶，悠哉游哉，好不自在。
他不徐不疾地给黄少天倒了杯茶，微微笑着，眼睛笑得弯弯的，看上去颇为和善，“这件事我知道了，少天你快尝尝我这茶泡得怎么样。”
黄少天欲言又止，最后竟然什么都没说，默默喝了口茶——啊，喝得太猛了，好烫好烫好烫。
喻文州毕竟是个负责任的蓝雨首领。
而且和微草这种势均力敌的帮派争斗，劳民伤财。
他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去终结这件事。
“噗嗤”。
喻文州把刀插进废弃建筑物的墙壁，王杰希感到脸旁边掠过一阵风。
他根本没有发现自己被跟踪这回事。
他觉得喻文州这个人的人设，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王杰希被揪着衣领，摁在郊区某幢废弃建筑物墙皮剥落质地松软的墙角，头旁边是被刚刚被喻文州狠狠插进墙体的一柄小刀。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力气这么大——王杰希有些走神，在内心反思着。
“我听说，你们微草最近总是骚扰我们蓝雨，这些，都是你指使的吧？”
许久不见，王杰希反而有些怀念喻文州这久违的、欠揍的微笑，不过他不能就此表现出来，于是不痛不痒地回道，“就不能换个词么？‘指使’多难听啊。”
“那，教唆？”
王杰希听不下去了，握住喻文州揪着自己衣领的手腕，顺势把人往怀里一带，直接亲了上去。
不仅要亲，还要深入地亲，亲完还要啃一嘴。
末了，还要总结一句，“你嘴里要能吐出象牙，我王字倒着写。”
“倒着写？”喻文州无视了这句话的讽刺意味，抓了一个不起眼的点。
“上下颠倒，左右相反过来，也行。”王杰希也学着喻文州的模样，轻轻笑了起来。
喻文州啧啧，故作一副悲天悯人的面目，语气颇为无奈，“可怜了，微草的领导者是个傻子。”
“可怜了，蓝雨的领导者被一个傻子纠缠了半天，最后爱上人家了。”说着，王杰希突然用力，调转了二人的身位，瞬间改变了形势。
“我乐意。”现在换喻文州被摁在墙上了，但他本人似乎对此毫不在意，“更何况，你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我说你傻你就是真傻。”
月亮升了起来，终于越过矮墙，像是衬托两人的聚光灯。不过大部分光线都被王杰希挡住，只有些许漏下，把喻文州的笑意晕染成浅淡的往昔。
王杰希眯了眯眼，不是是否是故意压低了嗓音，缓缓道，“我被蒙在鼓里？”
喻文州认真地点头，“对啊，你看你，根本不知道是我先喜欢的你。”
王杰希觉得自己此刻还是蛮清醒的，“你少来。”
“王杰希，你想想，我这么厉害，怎么会被点名雇佣就这么随随便便接你们的任务，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被你抓住。实话告诉你吧，微草和蓝雨那么多次冲突，在你发现我之前，我就喜欢你了。”
“可是我抓住你那次，你不是很抵触我么？”王杰希还是一副“我才不会上你的当”的样子，妄图套话，“你别忘了，你之前才被我套出话的，你说那时你还不喜欢我。”
“我那时只说到‘还’字，最后四个字是你自己脑补的。”喻文州辩解道。
“难道你当时不想这么说？”
“虽然如此，但我也是，骗你的。我当时，只是单纯想，找个借口打你一拳而已。”
我特么也很想打你，王杰希想。
这不是，舍不得么。
【尾声】
雨声扰得人心烦意乱。
从王杰希的角度往窗外看去，雨幕遮着远山，山上架着一轮无喜无悲的白月，就像是，面无表情地睥睨众生的神啊佛啊之类的，总之就是很让人空得发憷。
可是，雨夜怎么会有月亮呢，真是奇了怪了。
索性不去管那些诡怪的景致。
王杰希的屋里，物件陈设还算是过得去，不过不整齐就是了。
床边的柜子上放着壶茶，还有两个茶杯在旁。他走过去，倒出一杯，热气弥散在空中，好不雅致。
从某个时候起，这个微草的首领似乎染上了某些特殊的爱好，喝茶就是其中一项。
他仿佛能从那款款氤氲的茶香里，隐约嗅到自旧日而来的一切欢乐与苦痛。
茶水浸着回忆，似乎能勾勒出某个故人的面孔。
某些不堪，也就是那些被譬喻为糟粕的生命痕迹已经被时间的不可抗力掩埋，沉入沙土。
幸而，有那失去了却并未沉没的往事。
Fin.